37年前,一位聋哑母亲带着刚出院的年幼女儿准备回家,走到火车站,找不到回家的路。之后,这对母女被人从四川带到安徽……
(相关资料图)
时隔多年,在邵女士印象中,她和母亲被带到安徽新家的最初10年里,母亲带着她一直在找机会逃跑,“跑了无数次,都被抓回去,每次被抓回去母亲都要挨打。”
2002年冬,已初中毕业外出打工的邵女士,带着攒下的两三千元积蓄,决定带聋哑母亲“回家”。今年8月27日,邵女士向红星新闻记者回忆起当年的寻亲之旅时仍颇感遗憾。她说,当年为了尽快“回家”,她在承诺不追究人贩子责任的前提下,从对方口中得知她和母亲是从四川广元火车站被拐走的。之后,她和母亲去四川广元待了一周左右,还通过广播寻人,但没有结果。不过,她在很久后从安徽村子里村民口中听说,她和母亲当年回村不久,曾有3名四川人开着一辆面包车进村,打听母女下落,但没人敢告知实情。
这,或许是母女二人离“回家”最近的一次……
邵女士(右)和母亲(左)
因为母亲是聋哑人,以下是邵女士根据母亲手语和自己寻亲经历的自述——
被拐:
聋哑母亲和两岁女儿
被人拐卖到安徽农村
我母亲是一名聋哑人,现在60多岁。关于“家”的记忆,都是通过母亲的简单手语来交流的。有时候我给她看一些疑似“家”的老照片,问到一些细节,她会突然变得情绪激动,不知道是我没有读懂她的意思,还是因为那就是她记忆中“家”的画面。
我后来听村里人说,我和母亲是在1986年冬,被带回位于安徽省蚌埠市怀远县淝河镇现在这个家的。我和母亲是养父花钱,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。在此之前,养父一直没结婚,年龄也比母亲大,母亲来了后没再生孩子。村里人都知道我和母亲是四川来的,刚来村里的时候,我会说“嬢嬢”,还常说一句四川农村常说的骂人的话。
通过母亲的手语,我大概知道当年被拐的情况:我当时可能只有两岁多,上面还有一个年长我两三岁的姐姐。那时候父亲在外面干农活,我生病了,母亲就带我去找医生看病,中途可能是被一辆拖拉机撞倒,我昏迷了,司机最后把我和母亲送到医院,在医院住了很长时间,拖拉机司机最后赔了钱离开,但父亲不知道我受伤住院的事情。后来母亲带着我出院准备回家,走到火车站附近,找不到回家的路,还在附近住了一段时间。这期间,我被一个人贩子抱走,母亲就去追,最后母亲也被一同带走了。
我小时候一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带着我逃跑,后来大了一些,才知道我和母亲都是被拐卖到村里的。最初10年左右,母亲一直在找机会带我逃跑。跑了无数次,都被抓回去了,每次被抓回去母亲都要挨打。
我一直都觉得养父对母亲不好。直到现在,养父也经常打母亲。我为养父打母亲的事,多次找过村干部调解。现在,我暂时把母亲接出来,跟我在浙江一起生活。
寻亲:
21年之前
疑似母亲家人曾到安徽村子寻人
母亲一直都想回她原来的“家”,这个念头从没放弃过。
后来,我初中毕业出去打工,一年下来攒了两三千块钱。我决定带母亲回家,去寻找她当年生活的地方,那里有她的丈夫,我的亲生父亲。
为了能够尽快“回家”,我在承诺不追究人贩子责任的前提下,从对方口中得知我和母亲当年是从四川广元火车站被拐走的。现在这个人贩子已经死了。
2002年冬天,在得到“四川广元”这个关键信息后,我和母亲去四川广元待了一周左右,还找当地的广播播放寻人消息,但当时没有等到结果,因为身上的钱快用完了,我和母亲只好回到安徽。
我是在回到安徽村子很久后,才从村民口里得知,我和母亲当年从四川回来不久,曾有3名来自四川的人开着一辆面包车进村,打听我和母亲的下落。其中一个男的很可能是母亲的兄弟,也就是我的舅舅,村民们说这个男的和我母亲长得非常像。
但遗憾的是,这一次见面,我们错过了,这也是我和母亲离亲人最近的一次。后来,我每次回想起这段往事就很难过。当时养父其实知道四川来人了,但没有告诉我和母亲,还借口说外面下雪太冷,把我和母亲关在屋里。等四川人走了,他才说四川那边有人来,但并不是寻找我和母亲的。
之后,我和母亲再没有去过四川。后来,我结婚了,养了两个孩子。我儿子现在已经20岁,母亲也希望我儿子能够帮她“回家”。我现在40岁左右,也一直想“回家”,我们也在网上发布了信息,但目前还没有收到好消息。
邵女士母亲早年跟邵女士儿子合影
记忆:
家门口能看火车过隧道
父亲帮人拍照还会吹口琴
我母亲虽是一名聋哑人,但年轻时很漂亮,个头高,头发自然卷。当年被拐时,母亲留的是大辫子,穿蓝色破棉衣,脚上穿老黄包鞋。我外婆可能是一名盲人,但在我和母亲被拐之前,外公和外婆可能都已去世。当时,母亲回娘家需要坐船。
我亲生父亲身高可能1米75左右,应该是一名摄影师,就是过去给人拍照的,还会吹口琴。家里有一辆自行车,父亲曾骑着自行车载母亲去场镇上买菜。我父母当年应该是住在山上(或半山腰)。当年在家门口端着饭碗,就可以看到远处有火车过隧道。
印象中,亲生父亲没有兄弟姐妹,我也没有见过爷爷奶奶。房屋是四川过去常见的泥坯房,上面盖着青瓦,屋后有竹林。当地种核桃,好像还有猕猴桃。山里有小松鼠,还有野猪出来破坏庄稼,村里有人拿猎枪去打野猪。母亲当年在家养蚕,还养过一只羊,可以剪羊毛卖。家里有竹子,用来编制各种生活器具,拿到街上去卖。
母亲现在还保留着过去在四川的一些生活习惯。比如说她喜欢吃折耳根,吃辣椒和花椒,但这些我都不喜欢。她会将土豆放在锅里蒸熟给我们吃。我以前生小孩“坐月子”的时候,妈妈给我煮米饭,然后煮一大块肉,切成大薄片让我吃。其实安徽这边“坐月子”不吃米饭,大块大块的肉我更是吃不下去。
我应该有一个比我年长两三岁的姐姐,姐姐右手小时候曾被火烧伤留下疤痕。我右脸有一个酒窝,下巴和左眼角小时候因为摔跤,也留有疤痕。
最近,很多寻亲志愿者都在帮助我和母亲寻亲,希望帮助我们回家,很谢谢他们。
邵女士发布的寻亲信息
母女决定再回四川广元寻亲
志愿者专门建群帮她们“回家”
8月27日,邵女士告诉红星新闻记者,她和母亲决定再次去广元寻亲,并已经订了8月28日前往广元的机票,希望这次能够寻亲成功。
红星新闻记者采访获悉,自从邵女士寻亲以来,志愿者专门为她建立了一个寻亲微信群,每天都有人帮忙寻找、提供线索,并根据线索进行分析梳理。还有人找到一些四川广元当年的老照片,让邵女士母亲辨认。邵女士告诉红星新闻记者,母亲在看这些图片的时候,对一些画面表现得比较激动,比如说火车站,还有一个像“老虎嘴”的地形,母亲当年生活的地方也有类似的道路,父亲曾骑着自行车载着她上街买菜。
邵女士说母亲当年生活的地方,有像“老虎嘴”的地形 寻亲爱心人士供图
如果你有关于邵女士母女亲人的有效线索,可联系记者:15281773272
红星新闻记者 王超 受访者供图